第八百零一节 先锋(2)-《我要做皇帝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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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此仇此恨,我,我的子孙后代,哪怕再过十世,也要报复回来……”他握紧了拳头。

    在这边塞之中,无数的人,在少年时期,都有过与他一般的经历。

    对侵略者的仇恨,对亲人的感情,对家乡桑梓的眷念。

    让一代代的汉朝边民,在漫长的岁月里,积蓄起了对匈奴,对侵略者的无边仇恨。

    这仇恨,积蓄至今,已然如同火山一样,酝酿在西起临兆东至辽东的广大土地之上。

    复仇!复仇!复仇!

    这声音的力量是如此的大。

    以至于连长安城里的达官贵人,也不能再无视了。

    半刻钟后,脚步声再次响起。

    外面也渐渐的安静下来。

    但田建依然蜷缩在草丛一动不动。

    果不其然,一刻钟后,有马蹄声响起。

    “各位贵人,也太小心了吧……”聂家大伯熟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:“此地怎么可能还有漏网之鱼?”

    “你们汉朝有句话,叫做小心无大错……”那个声音的异族男子的声音响起来:“若有漏网之鱼,后果不堪设想!”

    片刻后。这些人离开,田建听到,马蹄声向着北方的武州塞而去。

    从声音判断,起码有数百人。

    田建在草丛里依然一动不动的趴着。

    直到过了很久很久。久到他嘴唇都结痂了,手上的血液也凝固了。

    他才小心翼翼的动弹了一下麻木的身子,悄悄的爬出草丛。

    此时,太阳已经渐渐西垂。

    他站在不久前的空地上,看着那些滴落在草丛上的血迹。一路向前探寻。

    然后,他就看到了两具熟悉的身体,倒在不远处的山坡上。

    山坡上下,一片凌乱,甚至还有断裂的箭矢。

    “兆叔!云叔!”田建跪倒这两具身体前,重重的磕头。

    他清楚,若不是有他,以这两位的身手和经验,必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。

    他们为了保护他,甘愿赴死。

    “小子的命。是两位叔父的命换来的!”他磕着头,说道:“没有为两位叔父复仇前,小子将不成亲,不生子,不住高屋大宅,头悬梁,锥刺股,日夜磨砺武艺,增长见识,学习兵法。今日如此,****如此!皇天后土,太一五帝,为我见证!”

    说着。他就拿出一柄小刀,削掉自己的一缕头发,将它们放在那两具无头尸首的身上。

    然后他就拿着那柄小刀,在山丘下的空地上,开始刨开土地。

    这样的工作,对于他这样的少年郎。无疑很吃力。

    但他咬着牙关,默默的将泥土挖开。

    哪怕是太阳落山,月亮升起,也依旧如此。

    用着莫大的毅力和意志力,他终于在第二天凌晨之前,将墓穴挖好。

    然后,他擦了擦已经脏兮兮的脸颊,从山坡上,将那两具尸体拖下来,埋到坑里,覆上泥土再在上面盖上厚厚的干草,尽量遮住尸体的气息,以避免引来野狼或者狐狸。

    将这些事情坐完,田建跪倒墓穴前,磕头道:“两位叔父,小子将要远行了,请两位叔父在天之灵,保佑小子,安全回到马邑!”

    现在,原路返回马邑,这是不可能的了。

    匈奴人有内应,有带路的细作。

    他们必然摸清楚了沿途的汉军哨所和警戒点。

    马邑到武州塞的道路,已经不安全了。

    但边塞少年,从小就被教育了许多生存技能。

    因此,田建知道,他可以反其道而行,像北方前进,循着小道,在山陵中前行。

    这样就能绕开路上渗透进来的匈奴骑兵和细作们的拦截,回到马邑城。

    他登上山坡,遥望武州塞的所在。

    狼烟还没有点起来。

    这说明,武州还在,父亲还在,匈奴人还没发起攻击。

    他还有时间!

    望着这一望无垠的苍茫大地,田建在心里努力回忆父亲和叔父们对他说过的道路和地理情况。

    “我可以从武州山脉,向南前行,我记得,哪里也有一条秦人留下的古道,甚至还有藏兵的山谷!”这样想着,田建深深吸了口气,从怀里拿出一块干粮,合着露水,吞下肚子。

    靠着仇恨和希望的力量,他朝北方前进,然后,从山陵的一侧,进入一条遍布了荆棘,已经没有人来往的小道。

    干粮很快就吃完了,他的衣衫也被荆棘和灌木划的凌乱无比,身躯之上,更是密布着伤痕。

    但他咬着牙齿,吃力的攀爬着,前进着。

    饿了,就摘下野果,渴了就从小溪里舀水。

    即使如此,他在走了三四十里后,也终究支撑不下去了。

    他毕竟只是一个少年郎,昨夜又挖了一夜的墓穴。

    体力早已经耗尽。

    若非是仇恨的力量支撑着他,他早已经倒下去了。

    但这力量,终究不可能无穷无尽。

    烈日的暴晒和路途的艰难,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。

    在一个山坡下。他无力的昏倒在草丛上。

    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    不知道过了多久,田建隐隐约约间,听到了脚步声和人声。

    然后,有一双温暖的大手。将他抱了起来。

    但他实在没有力气睁眼,只能让这双大手抱着自己。

    “郎君,郎君……”有人在他耳畔轻声呼唤。

    许久许久之后,当田建睁开眼睛时,他发现。自己已经身在一个温暖的营房中,营房的墙壁上,挂着熟悉的弓弩剑戟。

    一个穿着甲胄,看上去极为英武的年轻将官,坐在他的身旁,看着他。

    发现他睁眼,这将官高兴的道:“君候,君候,这少年郎醒来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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