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千三百六十七节 句犁湖单于-《我要做皇帝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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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汉元德六年夏六月丙辰(初八)。

    渔阳塞一带,终于迎来了降雨。

    大风带着从海洋而来的水汽,从天空中倾盆落下。

    淅淅沥沥的雨水,带来了希望,也将匈奴人推入地狱的泥沼。

    军臣阴郁着眼睛,望着帐外的雨雾,整个人都如这天气一般,陷入了悔恨和绝望之中。

    他一边抱着一个酒壶,一边叹着气,大口大口的喝着酒。

    对他来说,现在,整个世界,都已经没有希望了。

    在昨天,他就已经知道了胥纰军覆灭的消息。

    胥纰军的败亡,不仅仅给了他沉重一击,更使得他和他的帝国立刻陷入了绝境。

    现在的情况就是——汉朝人已经堵死了匈奴主力通过直道返回草原的道路。

    而想从其他地方穿越,回归草原,不是不行。

    事实上,从渔阳塞向北,渡过渔水(白河),再穿过燕山,大约只需要三百里就可以回归草原。

    但问题是,这一带的地区,别说是匈奴人,就是汉朝人也很少前往。

    当地仅有几条古老的羊肠小道,从山谷和河谷之中穿过。

    假如匈奴人选择从此撤退。

    那等于,他们必须丢弃一切可以丢弃的东西。

    而且,还要必须立刻做出决定。

    更要瞒过汉朝人,趁着降雨还没有引发山洪和泥石流之前,从这个地区突围。

    毫无疑问,匈奴人将会丢弃他们的全部辎重、伤员甚至是牲畜、穹庐乃至于武器,才能夹着尾巴,从此出塞。

    但……

    这在军臣看来是毫无意义的。

    且不说,走这么一条道路,七八万人穿山越岭,这路上要死多少人?

    单单就是,若是如此,军臣毫不怀疑,自己会在路上就被两个奴隶拖下马,然后用石头砸死。

    甚至,各部贵族可能连这个遮掩也不会用。

    就直接发动兵变,将他和忠于他的贵族、武士全部杀死!

    就像当年,他杀死自己的叔叔右贤王一样。

    反正……

    对匈奴来说,他这个单于,已经是负资产了。

    完完全全的负资产。

    军事上,虽然有西征的闪光点,但在对汉朝时屡败屡战,甚至使得整个王庭陷入这样的危机之中。

    在政治上,他的策略完全破产。

    在河西,且渠且雕难挟持于单叛乱,在幕北,各部纷纷拥兵自立。

    在西域,匈奴统治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。

    不会有贵族再允许他活着了。

    现在,这些人之所以不动手,只是不想让汉朝人捡了便宜罢了!

    没看到,这帐中的贵族,都没几个了吗?

    就连往常素来忠于他的许多贵族,现在,都已经背弃他了。

    只有那些与他一起长大或者是他亲手提拔的贵族们,才不得不跟着他继续一条路走到黑。

    “大单于……我们怎么办?”呼衍当屠低沉着声音问着军臣。

    这两日,随着汉军全歼了匈奴王牌胥纰军的消息传开。

    整个匈奴上下,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思想洗牌和重新站队。

    局势已经变得万分险恶了。

    甚至,随时都有人会发动兵变。

    现在,军臣可以翻盘的筹码,已经为数不多了。

    “汉朝人有了答复了吗”军臣低着头问道。

    在数日前,他和夏王,就分别派出了使者与汉朝人接洽,只要汉朝人愿意谈和,那么,什么都可以谈。

    割地、赔款甚至纳贡!

    当然,军臣和匈奴的贵族们从来都没考虑过要履约这种事情。

    对他们来说,签下的条约,就是擦屁股的纸,用完就可以丢了。

    但可惜……

    汉朝人不上当啊!

    夏王那边好歹还能听个响,但渔阳塞那边,却一直沉默。

    不止保持沉默,还不断的与匈奴人交火。

    他们的骑兵,甚至多次渡过渔水,想要切断匈奴军队的北逃之路。

    “汉朝人依然没有答复……”呼衍当屠也是叹着气道:“倒是夏王那边,据说有所进展……听说汉朝人还卖了一批粮食给夏王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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